遥远的桑葚

　　独自一人走在街上，不经意间看到了有人在卖桑葚，久违的桑葚。不多，只有小小的一堆，紫红还有乳白色的桑葚。它们落寞地躲在小街的角落里。街上的人少，能够像我这样有心情驻足流连的就更少。所以那小小的一堆桑葚似乎从一开始就鲜有人问津。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堆桑葚，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躺着。时间仿佛溜回到了遥远的过去。
　　桑葚，承载了我少年时的多少欢乐。
　　记得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初中生，学校离家很远，要寄宿。每周我和我的同伴们都要骑二十多里的路程到学校。那是一段带给了我们多少记忆的路程啊。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。天是那么蓝，树叶是那么绿，耳边的风是那么的柔和。我们骑着单车感觉就像踩着风似的。偶尔抬眼看看远方，大朵大朵的飘在湛蓝的天空中，燕子轻灵地飞着，广袤的原野上绿油油的小麦和金黄的油菜花纵横交织，置身于这如油画般绚烂的田园风光中，我们年轻的心中都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。当然，最令我们这些孩子们欣喜的当然是桑葚。
　　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林场。林场中有好多桑树。我们那里没人养蚕，所以这些桑树在大人们眼中是极普通的。可是在我们眼中，桑树是快乐的源泉，它带给我们甘美的桑葚。春天刚一打头，我们就开始惦记着桑葚了，这个时候同伴们经常互问的话是“葚子熟了吗”（在我们方言中桑葚叫葚子），有人就会说“还青着哩”，我们就都很失望地走开了。就这样一天天焦急地等待着，终于到了春末夏初，桑葚熟了。
　　这是我们的一个节日。这个周六，人人都跑得格外快，因为都想占据一棵桑葚多而且熟的透的桑树。这个时候，照例是要由男孩子大显身手的。又高又粗的桑树，不爬到树上，只能干着急。爬树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的专长，双手把树紧紧抱住，哧溜哧溜就上去了。爬到树上，先自己解解馋。熟透了的桑葚发出一种特别的甜香味儿，让人忍不住口水。抓起一把桑葚塞到口中，轻轻一嚼，清凉甘美的汁液就通过舌尖传遍全身。这个时候能够形容人的感觉的恐怕只有心旷神怡这个词吧。我们在树上享受甘美的桑葚的时候，等在树下的女孩子们可就不干了，她们急得直跺脚，“你们这些馋猫，光顾着自己吃，”男孩子就得意了，“想吃？自己上来啊，哈哈”边贫嘴边用力摇着身旁的桑枝，熟透了桑葚就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了……在这一刻，每个人都拥有最纯粹的快乐。把这一片林子的桑葚折腾差不多了，我们也该回家了。斜阳的余晖中，我们欢乐的背影被无限地拉长了。
　　我是微笑着回忆起这遥远的往事的。现在想来，那时我们的感情是如此的纯净，而我们的快乐是如此的简单。一些最为朴素的愿望的达成都会使我们拥有发自内心的快乐。现在的我们，再也不可能因为桑葚而激动万分了，我们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满足。
　　沉浸在往事中的感觉总是很特别，欢乐和惆怅并存。而现实，如一位哲人所说，是客观的存在。记忆中带给我欢乐的桑树早已不在了，林场被改造成了现在很流行的生态观光园，桑树都被砍掉了。当年一起摘桑葚的的同伴们也都人各天涯了，有的人当兵，有的人打工，有的像我一样还在念书，有的早已成家立业在家务农了……